我喜歡拍攝樹,也喜歡寫樹,更喜歡在樹下迎接落葉與枯果形式的靈柩,經過我的手迴向之後再讓它們落入土壤,我可以像一個掛勾一樣無痕地介入它們最後抵達故土的方式。
是故土無誤,它們從哪裡來就該回哪裡去,沒有太多的意外,除了沒有預設立場的風雨。我經常就是以一種風雨的姿勢,改變它們命運歸途的角色。
有時候我會將它們投入遠遠的河流裡,讓它們可以在自己的彩虹橋那頭成為一個新的祖靈。有時候我也是一個美麗的盜墓者,把正在被石頭壓著,已經褪去肩帶的胸骨帶回家,讓它們永遠也無法超生,永遠想著我沒有讀透的詩頁,被那些紙本所制服。
如果我接到的是一朵完整的花,那麼它一定懷有怨氣深重的靈魂,因為她還可以愛,但卻無法再愛。這時候我會再等上一會兒,因為這世界的悲傷從來都是成雙的,我會再等一個一樣命運被扯下來的身體,用手指頭沾上兩個人花蕾上的眼淚,為她們冥婚。
有時候掉落的只有無主的鳥鳴,你永遠都不知道它們從那裡來,又消失在那一種新的鳥鳴裡頭,因為鳥喙只是短短的天平,每一聲一句的砝碼,都平息不了最新鮮的蟲唧。
外頭的雨突然大了起來,這時候那些仰望過的樹心在作什麼呢?大概是像一隻隻越削越短的鉛筆,許多以前不想放下來的東西,就把它們一次交給冷冷的大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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