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不能瞭解的是,一葉輕舟為什麼永遠無法擁有一張不變的帆。它們曾經一起破過巨浪,決策過最遽烈的風雨,一起看過同樣的雨後的星星。
我所不能瞭解的是,不斷換帆的船長,與不斷換船的帆之間,他們的眼淚最後總是落在了不同的海上。因此,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一定要把彼此的手牽好,就一定要保存好彼此的味道,影像可以破碎,聲音可以撕毀,但是味道就像帆與船之間的卡榫,只要愛過一次擁抱一回,就擁有了彼此愛著自己的形狀,那形狀就是味道,一種蝙蝠在夜裡飛行補捉獵物,用雷達的回波所感應的超觸覺。
我總是想像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像香水這本小說中的葛奴乙一樣,用脂吸法把自己所愛的人用油膏全身塗滿,粹取她的味道保存在一個瓶子裡,我就可以把當下愛著的她永遠保存起來,保持著不變的感覺,老的時候如果還有嗅覺,它就是一個馬達,可以裝上老船,讓自己最後一次出港。
最近削芋頭的時候,不小心沾染到了手背,手背上因此奇癢難耐,把愛著的人塗滿油膏這件事,還是站在岸上想一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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