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說從七月在合歡北決定我的百岳登山夢之後,循序漸進終於完登玉山的心情,我主要登玉山的目的,當然最重要的是把我10/1出版的詩集帶上玉山,成為全臺灣第一本上玉山的重量級詩集,還有玉山在臺灣人心中那崇高的意義之外,還有一個我必須要懺悔並且糾正我過去錯誤的想法。
多年前有一個南投玉山文學獎,當時我還沒有登高山的經驗,因為獎金很多,我想參賽,所以我查了網路,瞭解玉山的植物與景色,掰了一首神遊詩去參賽。雖然最後沒有得名,也幸好沒有得名,不然我一定羞愧到現在。
沒有登過玉山,居然寫得出詩來,還寫到愛它很深,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自己好可恥。為此,我必須登上玉山,雪恥我自己當時所作的爛事。以下是當時投稿的詩,這首詩當然沒有放入春天逃城這本詩集中,因為那是我人生的恥辱。
從那次之後,我不再參加任何文學獎,因為我覺得參加文學獎會讓我為了獲取金錢與名譽,使我迷失了本性,新詩創作不應該是一種比賽,創作只是一種查覺自己並且正當地讓自己感到歡愉的過程,並且也只能是純記錄,怎麼可以拿去比賽,我們會把自己的靈魂拿去跟別的靈魂相比嗎,得到首獎又會是如何回頭來反撲自己的貪婪與無知。
以下就是這首讓我可恥很多年的作品,不怕大家來笑話,我連陳有蘭是男的而不是女的都搞錯了,而現在我登上了玉山,我已經有了資格寫玉山了,只是現在我的心還留在玉山,興奮的心情還沒有沉澱下來,以後有機會會再寫一回,但決不是用這首詩來重寫,這就是我要登上它,補償我多年的遺憾的,第三種登上玉山的原因,我把一整本詩集當成了贖自己罪的獻禮,並且放在了那座石碑之上,這就是我解決負疚的方法。
編號1352,以前都懶得取詩名,是我第1352首詩。
1352.
一三五二號詩歌
我想念你
你是三米深的花朵
開在雪中的鞭長莫及
你開在塔塔加鞍部的雪
已經開始發糧了嗎
我瞭解你有一百萬個微型的主張
正在下著
用最大的力氣呼籲我
並且十分相信
它們非常著迷
像眼睛裡的小沙礫
看著我們發難的營火
喜歡揉出眼淚的星星
你在登山口之下沒有阻絕我的恐懼
因此我在這裡
仰望十二月裡你正鍍白的身體
慶幸我沒有
落入薄雪草多刺的隱瞞
它們一整個季節揭示的秘密
它們一群一豁追趕
白色的高亢與多心
一三五一號的女性感動之於我
甚至比我更愛你
它流了點血
對某次昏迷的美麗之手敬禮
這是每一個旅人身體裡高山症的幻影
後來你是一隻更大膽的酒紅朱鵲
跳進銳角
跳進呼吸著的綠色血液
不停轉彎
讓我來解開你善變的表情
你在夜裡讀懂了鐵杉揮手之外的
東方星座之王:
一千五百光年外的M42獵戶座星雲
我們不懂
我們的眼睛紮營在那雙懷抱的手臂中
幸福很飽滿嗎
我們提起太詭譎的霧
與你之間閃爍的性關係
一三五二號朋友
很早就闖進我的猝死
一個奇幻的害怕與挺進
我在後頭用力呼吸
美麗的頭髮與山峰
你知道誰才是可能的外遇
我們在胳肢窩上笑
我們談論泰戈爾與水里鄉可能的關係
我們談鹿藥的香氣
我們在北峰的草坡
看清晨多脂肪的雲海
一三五二
我說是一隻不同於女性的生物
它也許混在二葉松裡
更可能是崚線上的圓柏
它有時非常非常白木林
也可能只是一個未具名的布農族朋友
純真的笑語
然後我們要征服這個彎曲的奧祕
我們的腳程驗收著每一個速度的豐腴術
肺魚就隆起美麗的顫抖
於是非常沼澤與纏綿
我們在前進
你知道
一三五二遍地都是綠瑪啡的粉末
所有未曾命名的花朵都將上癮
都穿越你
鴉群在山谷裡
那些空心的藍多麼幽雅
那都是你盛滿漣漪的眼睛
我說
我曾對一三五二的某幾天的死感到傷心
玉山飛蓬菊與小米草旁
陳有蘭姑娘的手還會很痛
我猜疑
九二一號的兇手
還殘留很多箭竹
在她蜷曲的身體
我們必須排雲
必須忘掉所有的痛苦
帶著烽火的希望
而西峰
我們最後登上峰頂
我們訂下「玉山吾愛」的盟誓
是一串永恆的項鎖
是登玉山雄渾的呼吼
我們在一個最高亢的乳頭上
拔尖而風起雲湧,
我說:我們的愛情
一定非常鐵杉
明年我會再來
在三月雪裡你要努力開幾道火豔的針蘭
我與我的初夜權
要一次次送給你
一三五二
我的女人與被子植物的草枕
我的再見
玉山,
吾愛,我的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