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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給薛丁格的貓

哭泣小天使

一個母親帶著約四歲的小孩坐捷運,小孩不斷吵鬧說要吃糖果,我要吃糖果這句話已經重覆說了第一百零五次,整個車廂的人都用著蘋果光照著她們,但是小孩仍然用尖銳的哭聲一針一針刺著媽媽的心。

應該是新手媽媽的她不斷地用現在在車子裡頭不能吃東西,下車再買給你,再吵就不買給你了,現在大家都在看等等的話語企圖壓抑小孩的訴求,但是小孩哪裡懂得這些人世間的規矩,他就是一隻在樹上喊著要吃東西,無謂於天地張著大紅嘴的小雛鳥啊。

小孩的哭聲是一種最真摰的聲音,不帶任何條件,沒有被形式約制,彷彿沒有達成目的就會死去,是的,它總是用一種死諫的方式,告訴整個地球說我就是要現在吃糖果,沒有次佳選擇與妥協的餘地,不然我就當場死給你看。

我們長大之後幾乎再也無法如此任性,可以不考慮世界的感受,所以當下我是很享受這種哭聲的,它是一個天籟,因為它跟唸著心經的時候沒有差別,腦波呈現了一種單一的頻譜,像雷射光的聚焦原理一樣,可以切開最硬的鑽石。

它第一個切開的不是鑽石,而是媽媽的自尊心,它不斷地裂解媽媽薄薄的臉皮,把她的焦慮與煩躁攪拌得無以名狀,把她的愛變成厭煩厭煩,把她的恨怪罪於沒有隨行 而努力加班中的先生,把它怪罪在狗冥黨的拼經濟讓她失去了工作,甚至怪罪那一個風雨交加的啪啪啪夜晚,為什麼答應他這次可以不穿雨衣。

我預計再喊個五十次糖果,媽媽就會崩潰,而實際的情形卻是二十二次。媽媽開始恐嚇,媽媽變成ISIS媽媽,威脅要回家揍他,威脅叫警察屬叔抓他,我想媽媽真的 是在上輩子欠了他一個承諾,她在宋國逛大街的時候,答應小孩要帶一個糖葫蘆給他,但是忘記了,以至於傷心的小男生投河自盡了。我現在看著的那個哽咽小弟弟 的眼神,正充滿著一種累積了幾百年的憤怒與哀愁,我知道這次他想要再給他的媽媽一次機會,這輩子再試一次,不就是一顆糖果嘛,不然我再跳車軌給妳看喔。

身為一個局外人,總是可以冷眼旁觀看著別人任由他們悲慘的情境超展開,如果不在其中,是不容易產生同理心的。幸好當時車廂內並沒有正義魔人出面干涉,因為他們都知道沒有人可以搞定這個小孩,他們大概都在等待媽媽覺悟,在下一站可以直接下車,停止這種糖果阿鼻地獄。

但 是我是享受它的,它是那麼純粹,停止小孩的哭泣是媽媽的全部,而一顆糖果是小孩的全部,我真希望我口袋有一顆糖果,這樣一來我就是這個故事的全部了。其實 給糖果並不是唯一選項,想起多年前小孩還小的時候,小孩在深夜哭鬧,我們總是擔心影響鄰居的睡眠,,背著她們渡過漫漫長夜,直到我們找對方法。小孩的水龍 頭一旦被打開,我們不能用壓抑的方式,我們要用轉移注意力的方法,要把小孩帶往另一個情境,比如說帶到車子裡頭,帶到樓頂吹風,小孩絕對的哭泣,其實是因 為他感到絕對的安全,跟家裡的毛小孩一樣,不是牠們認定歸屬的地盤,狗是不敢狂叫的,如果說小孩有那麼一點小心機的話,他用喊叫聲挾持了整個車廂的人,來 脅迫媽媽就範,媽媽為什麼不給他糖果呢,這麼狠心的媽媽,這麼沒公德心的媽媽,小孩吵就不要帶出來啊,如果要帶出來,為什麼不先給他糖果呢?

一個多麼可憐又無辜的受害者,在內憂外患之後,終於覺悟與決定在下一站下車,糖果地獄轉移到月台上留給更無辜的夜晚了,整個車廂就像是一隻打撈起來的水母,乾癟而無力地,回到了每個人亮亮的營幕地獄裡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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