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故鄉的山,是童年的山。故鄉的山讓你想到什麼?
當你在小道林間悠閒恣意地漫步時,你幾乎聽到了一些由遠而近,或由近而遠的聲音,那些來自電線桿旁騎馬打仗的吶喊聲,你真的聽到了也看到了,那些孩子正做著鳥獸散直向你奔來,他們愉悅的表情簡直美極了,你不得不閃了一下。在山林中的蘆葦蠢蠢欲動的強盜,裡面竟然有你耶!一直在山中縈迴不息的兒聲,游走著你童稚年輪的故事!
故鄉的山讓你想到風箏。
一個自製的風箏在山的那一頭蕩啊蕩啊,蕩到你的內心去了。地上的小孩大概還是小學生吧。臉上洋溢著滿足的微笑。多麼像你的一臉稚氣,多麼像你的一臉稚氣!一個蝴蝶型、長約一公尺的風箏灑在你的臉上!你開始往山中去,去尋那段迷失的故事,聲音總比你早到幾次。
故鄉的山是青龍嶺,座落在樹林桃園的邊界。故鄉的山座落在兒童的天堂,兒童的星。聽!你聽!你又聽到了!一隻蟬在夏末的天空中正被一隻麻雀追捕著呢?吱吱叫的聲音你好像聽過,那不是你手上的那隻蟬麼?山中的蟬很大很結實,像一位紳士,像一方游俠,你往往不忍聽見他們的哀嚎,而逕向空中擲去,擲去‧‧‧一直到你的心中滿是愉悅為止。你不知不覺的到了半山腰的一盞路燈,路燈下有一棵『金龜樹』,每當皓月高照,燈下就有無數的金龜子熒繞飛舞,而頑皮的你拿著養樂多瓶掇拾那些在樹上休息的它們,往往被它們放的一手都是糞便的你,不經意的往地下拋去,看它們急轉身飛的很驚險,你感覺很興奮,其實還不是很興奮的,有時你帶回家用棉繩把它們的腳綁了起來,看它們在你的週圍作行星繞飛,善於折磨小動物的你,它們往往很累,很悲慘!在夜裡放製一個西瓜皮,隔天你可以捉住鍬形蟲和獨角仙,鍬形蟲若是金龜子的行刑之人,獨角仙就是相撲的好手了,獨角仙往往被做成標本,但螞蟻把它支解掉而你卻不自知!一直等到味道從床底下散逸開來時才被你發現,你還聞得出那種味道的,你說。
山林中有一隻『長尾山娘』飛過,你已來到了童年時候『瘋子』的集散地,這裡有一個樹蔭,有一個墓園,很多捉孩子去賣的傳說興於此。『瘋子』追過妳數次,每次你都跑到竹林裡避難。有一次遇到大黃蜂大難不死,屁股被打得比黃蜂叮得還大。還被禁足了幾天,現在的你找不到『瘋子』,也找不到竹林,黃蜂巢似乎比以前更大了,你躡足悄悄的走過。大牛山上有一隻水泥作的石牛,大約一個樓房高,還有一個牧童坐在上面,它安逸的躺在山脊上眺望著整個樹林板橋,膽小的你從未爬上去過,因為你害怕下不來,膽小的你往往避過很多的災難,那些好強好勝的死黨往往提早了結束了生命。那時還對生命不瞭解的你,看見別人在哭,卻不知道為何而哭,而用口水沾滿了臉頰,他們莫不是逕上了青龍嶺修道去麼?
山上有一個廟,廟前有一個籃球場,每每放著『南無觀世音菩薩‧‧‧』之類的錄音帶,山下的人天天在罵,但卻也維持了山下的祥和。再上去就是小山徑,再上去就是故鄉真正的山,故鄉遙遠的山,你想到了愁予的一首詩:
不能再東怕足尖就蹴入初陽軟軟的腹
我們魚貫在一線天廊下
不能再西西側是極樂
隕石打在粗布的肩上
水聲傳自星子的舊鄉
而峰巒蕾一樣地禁錮著花
在我們的銑足下
不能再前前方是天涯
‧‧‧
我們總難忘襤褸的來路
茫茫復茫茫不期再回首
頃渡彼世界已邇回首處
故鄉遙遠的山裡,還有你遺落的蝴蝶風箏,還有你的藏寶圖,有你埋烏龜的墓場,有山嶺上那些間歇的山嵐,山嵐氤氳著你的過去,彷彿你也愉悅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