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大,外面的陽台淹水了,現在我陽台的功能,除了淹水,就是清淤 。
淹水的時候,陽台會說不出話來,喉嚨被落葉插紅插滿 ,可是當他可以說話的時候,卻感覺空無一物,沒有話題可以陳述。
以前他也擁有過一隻麻雀的廢墟 ,一隻天牛與蟬露出鋼筋的屍體, 他其實可以談論螞蟻如何可以在幾天之內 ,把它們肢解搬除,到消失不見。他也可以談論貓在他肩膀上叫春與與隔壁老王的關係,可以談論晚霞,談論風速或是隔壁的大葉桉, 他也可以談論我,談論你,或是談論比我們的地下鐵再努力也到達不了的地底世界。
瘖啞的時候,他不能說話,我可以理解,因為說出的話 都會是飄浮在惡水上的漂木 ,但是當他可以說話的時候,他不可以只是露出排序整齊的閃亮磁磚,那麽無辜又令人感到尷尬。 我今天要搬一盆左手香給他,再搬一盆蘆薈讓他有第三者可以療癒。這樣下次天氣晴朗開口的時候,我就能聽到全新的主題。
主體這東西就像瓶蓋,比如說今年的主題是談雪碧汽水對於天氣的影響,那麽瓶蓋就是這句話,汽水與天氣是主體,裡頭的水量,糖與檸檬酸是自變數,而天空的能見度,溫度與濕度就是因變數,如果你想暗喻什麼,那麽汽水瓶玻離的透光率與看進去的角度,就會被解釋成不同的故事。陽台他也是這樣,只要給他一個主題,他就有了打開他的欲望,然後衍生出一個自己獨有的感情生態系演算法。
上次他要到一盆迷跌香而最後腦補得出的公式是這樣的mod(sqrt(log((i+1)/(j-1)^2)))*k,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導入波函數來得到一個讓右邊的手也香噴噴的公式。
當我走進陽台的時候,他會理解那其實是我的夢,不是他的故事,我夢見像你這樣的陽台都是有計畫的,那些從遠方吹過來的落葉都是我選出最能塞住水管的那一種,但是夜裡的雨,它只能是等來的,它一點都不跟你談邏輯,它下的是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