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揀到1000元紙鈔與在路上掉了一張1000元紙鈔,覺得幸運與覺得倒楣的情緒強度,它們是不一樣的,覺得倒楣的情緒是比較強烈的。
揀到錢時,我們的頭腦會說服自己肯定會得到這筆錢,而掉錢的時候,它會跟我們說,這是不應該失去的,而且不能再犯一次錯。在幾天之後,我們通常會忘了揀到錢,但我們在幾個月之後,還是會記得我們曾經掉的那筆錢。
大腦會記得痛苦多一點,因為痛苦會使自己能深刻記得失敗的經驗,避免再次遭受損失,如果嚴重的失敗經驗能記得一輩子,我們可能就能經常躲過類似的險境,大腦是為了求生存,它一定要把悲傷變成長期記憶,反之,如果快樂的情緒經驗充滿太久,感覺這世界沒有危險,我們就會忘了避險。
試想,一頭羚羊吃到好吃的草陶然忘我時,就會被躲在後頭的獅子吃掉,這種帶有吃到好吃葉子就感到持續快樂大腦的羚羊,就會很快在演化過程中消失,反之,如果一頭羚羊吃好吃的草時,還不忘抬頭看看四周草地,因而機警地躲過一次死劫,把這個逃跑的恐懼深深烙印在記憶裡的羚羊品種,就可能會因為風吹草動而知曉危險而躲過大多天敵而持續繁衍,今天我們能在非洲草原中所看到的任何一隻羚羊,牠們的老祖先可不是帶著快樂長大的,牠們是帶著悲傷才能生存的。
人類其實也是,回顧一生,悲傷的事情總是比快樂多,我們永遠記得有人揀了我們1000元,而忘了我們也揀過別人掉的1000元。情侶分手時總是記得對方哪裡不好,卻突然之間忘了一切交往過程中的甜蜜,甜蜜的時光比痛苦的時間通常長很多,但甜蜜的部份卻比痛苦記得少。
沒有辦法,我們的大腦需要這個身體活下去,痛苦的記憶才是養份,快樂並不是。有些人明明知道一直處於悲傷苦痛的情緒裡是不對的,但卻會有意無意把它養得更肥,大腦會一直加強你對痛苦的曾經體驗,因為它要你記得,要你避險,它不得不欺騙你,放大你的痛苦,明明只丟了1000元,但它會讓你感覺以為你掉的是一萬元。
你必須心如刀割,下次才會把口袋拉鍊關好,你必須恐懼緊張兮兮,以免下次再掉更多的錢,你必須記得任何一次吵架時對方給你的任何傷害,這樣在分手時才能拿到合理性,拿到權柄,也能避免更多的受傷。
所以有時回憶起童年的創傷,它不一定是深刻的創傷,只是大腦放大了它,然後把它深深印在腦中,童年的狗特別兇,隔壁桌的男生特別壞,橫在路上的蛇特別大隻,媽媽總是愛哥哥不愛我,爸爸總是不在家,有時候,大腦因為要好好放大痛苦,也會選擇限縮快樂的回憶強度,因為大腦很耗能,記得悲傷的片刻比較有效率,快樂的時間太長了,它不能一直留下記憶而耗能太久,選擇遺忘無用的快樂記憶,是最有效率的。
有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記憶的真偽,卻拿這份選擇後的,被大腦扭曲過的記憶,去鞭打別人,鞭打童年時的父母,也鞭打著自己,如果大腦給你的是懊悔,而不是恐懼。
如果我們一直覺得我們不夠幸福,要問一下自己,那是真的嗎,那些零散的曾經快樂的碎片真的遺忘了嗎,也許它們可以用心,用你的直覺找回來,暫時關閉頭腦吧,也許就能找回那些正向的經驗了,我相信它們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