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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04.職場人生

很難的午餐

每天中午去樓下打飯拿上來吃東西時,老闆總是在路過我的partition時,看我的食物在吃什麼。久了之後,我總是不太想理他,甚至有時會故意端給他看,然後什麼都不想說話。

我覺得厭煩極了,不過這是我奮鬥了兩年才得到的最好的結果。

剛被部門合併時一個人被分到這個單位,在原單位我當時帶了15個工程師,現在只剩我一人帶自己。這個高IQ的老闆總是對我特別好奇,過去兩年來總是邀我與他的親信們去樓下一起吃午餐,我吃了兩三次就覺得厭煩,因為在地下室吃飯時總是被迫要聽一些冷笑話,有時被要求要對那些無趣的話題表達意見,很想吐嘈但履履忍住,幾次之後,便用各式各樣的方法婉距。

比如中午12點左右,我便不在位置上,或是出去外頭買麵食,或是去小七蹲著,有幾次下雨不得不去樓下偷偷打飯,但被他看見又去被迫叫過去,即便便當的紙盒都裝好了也不放過,不去的時候,還會酸言酸語,說瞧不起他或是其它無聊的指涉,所以那一陣子,我甚至連樓下都不敢去了,去外頭買食物躲到地下四樓停車的車子裡吃飯,然後1點上班他們進來時,我會故意趴在桌子上睡覺。我每天都在煩惱中午該怎麼躲也能吃到午餐,煩惱能避免吐嘈他的權力的驕傲。

經過無數次沉默的暗示之後,慢慢地他瞭解了,也不再邀請吃飯,所以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看我吃的食物發表一點意見,我知道這是一種挫折後的餘韻,對他來說,這是一種心理的安慰。

我二十年前進入公司之後,這一路上絕不狗腿,換過七個直接主管,前面的都不會干涉太多,尤其是午餐吃什麼,而目前這個主管,我認為會這樣的原因是,他一直都參不透我的性格,才會想要不斷地試探與瞭解。或者他只是單純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建立話題,但是我並不想說太多私事,對他來說,一定是充滿挫折的,不過這兩年他給我的年終獎金基數卻都是最高的,我也搞不懂為什麼,我是不能被馴養的狐狸呢。

主管想要瞭解部屬是對的,但我不想被主管瞭解,也是對的,因為深諳韓非子的我知道,伴君如伴虎,當你被摸透之後,他們就知道你的能耐在那裡,知道你的Weakness,那麼我就不能游刃有餘,比如說,如果老闆知道你的家庭情況,一定需要固定的收入,在需要的時候,他就會派你出別人不要的長差,而你是無法拒絕的。

weakness被知道之後,我們太容易被人攻破,每一次談話都要步步為營,而一起吃飯固然可以建立情感,但是最後也是公事公辦,前一秒還在飯桌上稱兄道弟哈拉,後一秒可以拍你桌子漫罵你,這種情感的落差太大了,我寧願永遠保持一個公事公辦的關係。

主要的原因還是關係不對等,如果他是我的同事,最好是沒有業務來往的同事,我才會放下戒心,因為我知道同輩之間,才有真友誼,我們隨時可以彼此吐槽,而且不會對我們考核有影響,才有真正對等的情誼。

這碗快樂吃著的麵線,得之不易,剛才他走過來被問吃什麼之前,我故意轉過頭去開抽屜找東西,把麵線放在桌子上,心裡想著,要看就自己看吧不要吵我,施力臂找不到抗力臂,一個手掌拍不響,他就默默地走過了。希望有一天他能對我吃什麼也不感興趣,就像我絕不會對他吃什麼感到一點興趣一樣就好了。

很難的午餐吧,不過這只是人生之中最簡單的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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