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那條小溪去年
水聲熱烈,石頭靜坐岸邊
常有紙船載著,愛人的音訊
每年我總是帶著漸漸長大的兒子
腳下埋著冷冷的紅土
平行一隻漁竿或是
穿過對遠方未知的凝望
天空總有幾朵雲飄過
你說,那是天上的車流,沒有交通的雍塞
風箏永遠剪不斷長長的臍帶
而那善割人的草芒,我們總是會說
那是蚱蜢,一隻攤開來的動物
一種善與秋天對答的植物
一條鋸開河面的水蛇
一隻發狂而躍入水澤的蛙
一隻膽怯的水蜘蛛
你說,我們沒有雨具
這樣的下午會不會有西北雨
我的小傻瓜,我們的傘不種在那灘淺淺的淤泥裡
一畝一畝的大荷花
但是我們不懂
魚也是匆匆的動物
常圍繞在你的小腳下
一邊親近卻又莫名的離去
我們不懂魚
所以牠們不必懂
我們無心而垂直的餌
一陣雨於午後停止
留下一個人獨坐岸邊
與大自然相禪定
小兒子已經消失在都市的人欲之中
天空的烏雲或說是人造
或說是自然形成
前方一條長長發臭的溝渠
黑色或說是人造
不如輕問
你,流向何方
1994.02.19
1994•04•01臺灣時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