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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越牆蔓藤

火花集

1
讓光來搜我的身,將我藏入那流動的餡裡頭, 要不要離開這令人幸福的獸籠,我感到有些迷惘。

2
盜火的巨人,在深夜裡傳送著小小溫馨,這不是偶發的綻放,而是我眼中的多情養殖。

3
在水濱,語言變成了一片水漂,當飄過就釋放一些光,輝煌的點滅不是燃燒的灰燼,而是創造的必然顫抖。

4
暗雷在雲間轟隆巨響,它們沒有離開的決定,下一聲聲響發生在一群樹葉緊緊裹身的樹,一些光亮的根在黑夜的營地裡繁榮滋養,我黑葉的眼皮下關起來的秘密,怕是不能再新鮮地保存。 

5
玫瑰花在河邊學習著一種深深的陷入,追逐著紅色靜謐的盡頭,它是什麼,只是拳頭裡的猜臆, 還有凋萎放鬆前的關於。

6
光芒釘著一群生繡的釘子,它釘在仙人掌中,我的肉眼在釘床上猙獰翻滾,多想飛出綠色的泥淖。

7
我無法使得一隻螽斯蟲不爬上我的身,我的露珠正值霂盛的季節,我無法使清晨的柔光不曖眛,我感到一隻綠蟲在成為綠色的我,我的存在是一種瀕於光之外的,限落斷崖的危險。    

8
流暢的線條,舒服的圓,還有簡單的文字螞蟻, 他們是日光裡存在的黑,並教我放棄白晝的堅持。

9
我想聽出一些什麼來, 或是嗅出一種味道,當我一個人在房子裡深鎖眉目,我須要一些眼皮上的星星,它們讓我的雙手忙翻了,即使雙目不開,我今夜發出對人生問題的探討,便有了滿足的回覆。

10
我無法使綠樹不成為綠樹,使黃花不成為黃花,綠樹為什麼會長出黃花來?我如何在它開花之後,派一隻小蟲,去臥在果子的秘蜜裡頭,以假設我的探子,以逞我的狼子野心?

11
逝水浮金,柳枝總遇見黃昏,它若不在河濱看花,便是在拔著河流的臍帶,釣出反叛的自己。

12
閃動在一座座洞裡頭,去挖掘光明的線索, 發現那些清輝消失的原因, 我遊泳著,抬起頭來吸呼,一如睜開眼睛。

13
有人在燭臺強點昨夜濕潤的燈心, 在清明交握的月光裡頭小姑獨處,她是一朵曇花, 是時光的匆匆過客,她濺出光來,並承諾要離開的的話語。

14
旅行者都累了,容我把燈打開,趕走那些雜草叢生的滄桑,燈光投向它們,我悄立在背後的陰影中,年輕的補蠅拍追逐著年老的果蠅,在這場影舞者的畫裡頭, 沒有觀眾。

15
蟬是一種貼付的語言,像許多註解一樣,一棵樹少不了它,我少不了那棵榕樹,因為當那光線被篩選落下的時候,我是一個漏斗,在築我午後誤點的燈塔。

16
我深信那些瘦金體般的靈魂, 如果沒有光,不會使他們更瘦,他們需要一個黑暗而安全的角落, 去分娩出自由的形狀。

17
什麼時候火燄會像水光一樣地四濺而奔竄, 他們是不是碰到我的眼睛, 就像碰見石頭一樣, 激起浪花 ,還是大步地繞過我的看,把影子揹成灰牆的深瀑?

18
一塊石頭敲擊一塊石頭,多像暗夜林表撞見夜光,多像暗雷刺入大海,多像湖心網羅星辰,多像晨光裡,我的甦醒,還殘留有一點明白的夢境。

19
螢火在清涼的夜裡能有什麼企圖?這是海中打撈起星星,一個書生充當一名水手,在詩歌的汪洋裡揭示,所謂智慧的小小磷火,只是汪洋中的一條船對著一條船發出的消息。

20
一隻蚊子看見六個我,我看見一隻蚊子,牠在提著一根針,正在尋找某個我,我在這裡啊, 你叮的是雙手之間,即將消失的我。

21
散瞳之後,街燈好美啊,多像夜鷹孵著卵,有些觸鬚在睜開,多像雙子星系,它們是欒生的光,在子宮裡吸著黑夜的汁液,或成熟、或鬆弛的像吐出海水的河豚。

22
怎麼樣用網子去補捉光 ? 魚群們順流而下,在轉彎處從河面躍出, 它們必是順著光陰的河流,一衝而下,而在窗內遇見我眼中的石頭,我的視網膜有一張藍本,是通往瓜分世界的通行證。

23
眼神落在蟲子的身體,弓著身的毛蟲,被一隻青鳥的凝望拔起,然後送入溫暖的胃裡頭,久久沒有消息。

24
我欲效朝陽的清輝如蹄馬,賜給自己一片寬闊的草原,我欲效晚月的柔情如詩,然後躺在妳懷中休兵。

25
就像煙火在白日綻放,它啞了就像黑夜遇見流螢,那些侵擾在我心中的一些紊亂往事,霎那間我居然也不明白起來,那些觸發我傷痛的刺,偶而使我更像一個嬰孩,對於哭泣也無法抵抗。

26
高蹈的船燈,隱隱在海中,取代那些出外工作的苦力們,故鄉的明月。白帶魚釣起來的時候,有許多條發光的軌跡,好似那些刀鋒,正沙沙割著鄉愁,流血的樣子。

27
我是火,是炙熱的手,在抓取蜜蜂的欲望,把牠們深深陷入我的體香之中,我是一朵黃色的鬱金香,在火蕊中疊疊層遞著我對土地曖眛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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