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隻手伸過來要答案
一片葉子飄下來

像噴嚏不能隱忍
一片葉子飄下來

一碰就熄滅
像王水
像消波塊

(二) 
山掉下來
雨掉下來變成森林
匆匆閃避的雀鳥

我們走來一路平安
像清晨

一隻蝴蝶是鼾聲
是眼睛的倒勾
它呼喚

頑皮的孩子去丟石頭
像水花
找血小板
像撕開的傷口

(三)
老虎打量一隻鹿
一隻鹿是我的愛情
老虎是錶裡的秒針
在柵欄的邊緣
我們八分熟
第一次接吻

我的愛情綁在木樁上的羊
飛起來是風箏

我的愛情綁在樹上的鳥
是那些漂亮的葉子

我曾經幫助妳的嘴唇
穿上我的內裡
我常經過，我正經過的
是那些擁擠

(四) 
一些圖釘在那裡
刺都是這樣
像酸痛的牙齒
它們釘在牆上
到處都是
紙張都撕碎了
還在那裡

妳只能被鍬開來
不能停留太久
像一個洞一樣的黑去
像一個洞一樣的長笛

(五)  
瓶蓋上寫著
「向右旋開」

多年前向左打開妳
妳比以前更緊

那意謂著
要用兩倍的力氣
向右回到第一次相遇
那冰涼的滋味馬上就可以
被我們回憶

搖著玻璃瓶裏的
泡泡。妳還會等我嗎

(六)  
蛇爬過我的床
我不知道。
我一直不知道妳對我的愛
有多麼不可預知
我洗過被子、床單與枕頭
我還是不知道
我是怎麼失去你

那一個清晨發生什麼事
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
我是如何失去
沒有妳的清晨
像一只攪拌的湯匙

 (七) 
迴紋針夾緊
附在他的上頭
「忘記她」

他是過去，是弄潮的餅乾
她嫁作他人婦，我猜是打開衣裳

「忘記她」夾得更緊了
以前是兩隻耳朵為了捲而捲
現在彷彿整座牆都是為了一隻船而船

(八) 
牆上的蜘蛛網
酸的，三月裏的桃花片
在裏頭，一碰就扯斷

橡皮擦，我擦去它
那些力量
堆積的像煙

白紙皺了眉毛
所有蜘蛛瘦了
一隻筆
都不能刺破一張紙
我還有什麼完整的想法來證明
我還愛著妳

2003.11.20